中國城鎮化戰略的四大隱憂
- 時間:2014-04-15作者:Admin
城鎮化戰略塵埃落定,城市群被寄予厚望。2014年至2020年,只有六年,不是十年。
關于中國未來城市群的設想,引起了廣泛關注。
最流行的一種設想,是從三個層次推進中國城市群建設,一是已經建成的珠三角、長三角、京津冀為代表的11個城市群,二是正在建設的武漢城市群,長株潭城市群為代表的14個城市群,三是豫皖城市群為代表的7個潛在城市群。
以城市群所以涉及到的省市數量來看,32個城市群,幾乎涵蓋了中國大陸所有的省市。據預計,屆時中國城市群人口將達8億,城市帶人口將達12億左右,幾乎囊括了中國的所有人口。
如此宏大的計劃,確實振奮人心,不過,細究之下,城市群戰略卻有冒進之嫌,未來存在四大隱憂。
“天女散花”的模式缺少戰略重點
事實上,在本次城市群規劃之前,中國的區域規劃,就已經有冒進的勢頭。
自2008年以來,中國先后將數十個區域規劃,上升為國家戰略,自珠三角一體化發展發軔,至海西經濟區,關中—天水經濟區,橫琴島總體發展規劃,江蘇沿海,圖們江,黃河三角洲,乃至到今年的鄱陽湖,皖江,海南國際旅游島,乃至最近的新疆、西藏振興,成渝經濟區等,從東至西,從南到北,幾乎全在國家發展戰略的棋局之中。
優先發展東部沿海,然后輻射到中西部,與“先富帶動后富”相對應的是中國區域非均衡發展戰略。改革開放凡三十年,中國已歷滄桑巨變,實現了狂飆突起式的崛起,亦凸現了一些初具實力的經濟區域,如早年的珠江三角,長江三角;而在這些區域,也崛起了代表中國改革開放成果的北上廣深。特別是珠三角的崛起,帶動了中國經濟的整體騰飛。
而中國在過去的一年中,突然之間出臺了將近二十個國家性的區域發展戰略,從某種意義上說,說明中國正從非均衡的區域發展戰略,轉變為全面崛起戰略。
但是,相對中國從70年代開始以來的三十年前,30年間所出臺的國家性發展戰略,非常有限,而在不到一兩年的時間內,卻突然如天女散花般,到處飛舞。大躍進式的區域規劃,將對中國未來發展造成深遠影響。
本次的城市群戰略規劃,亦是如此,突然之間,就推出了32個,涵蓋了已經建成,正在建成和潛在城市群三種,覆蓋了除港澳臺和西藏之外的所有省市。
上世紀70年代末至90年沿海地區經濟發展戰略,包括經濟特區、沿海開放城市、沿海經濟開放區的逐步確立,其時間跨度大,空間距離亦廣闊。如,以行政性區域振興計劃而言,從深圳在70年代末設立特區,到90年代初的浦東開放,以及到21世紀之后的天津濱海新區,中間間隔均有十余年,這樣,每一個國家戰略,中央政府都可集中全國物力財力,進行重點投入, 并且在可以有針對性研究一些優惠政策。如,深圳特區更多獲得政策創新支持,而浦東新區和濱海新區,則獲得了力量的財政支持,以及中央企業的傾斜。以自由式區域發展規劃而言,珠三角戰略,長三角戰略,更是跨度巨大,并且經過了長期的積累與磨合。
由于優勢的集中,以及開發周期的漫長,中國前期的國家級區域規劃,最后都形成了區域性的經濟中心,這些中心都擁有廣泛的輻射,并且,各個中心之間,由于涵蓋的地域廣闊,彼此在空間上并無太大競爭。最典型的長三角和珠三角。長三角核心區為上海和江浙部分城市,其輻射區域,主要在華東,珠三角的核心區域,集中在廣東東南,其輻射區域,主要在華南。長三角和珠三角,其核心區相隔遙遠,都有各自的優勢所在,其外圍“勢力范圍”也分野分明,沖突不多。
30年前是將優惠政策和資源向沿海地區傾斜,這種優惠是特殊的,定向的,集中的;而一下出臺數十個城市群戰略,則更象是天女散花,各個城市群雨露均沾,均難以獲得特殊照顧。而這種大面積的“優惠政策”,使各自的優勢抵消,只有相對意義沒有絕對意義。
欲成大器,必有相當的耐心,而相關部門卻對國家性的區域發展規劃,一兩年的時間基本掃光,畢其功于一役的想法,不客氣地說,某種意義上是一種浮躁。亦缺少毅力與遠見。疑似投機主義。
同質化競爭難以避免
天女散花式的國家規劃,有其天生的局限。而從集中優勢,到分散優勢,從有限區域到全國普惠,造成了的重復競爭,亦致使一些地方面臨對于資源、政策、發展的更為劇烈的競爭。
本次的城市群戰略規劃,,基本每個省都有份,實際上這些規劃中,只有少數是國家真正規劃,而多數則是一些省市自行規劃,然后跑步前進,最后通過運作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。
幾個每個省份都有“國家戰略”,最后造成的結果是,在有些地方之間,造成了短兵相接式的競爭。如2009年12月12日國務院12日正式批復《鄱陽湖生態經濟區規劃》之后,《皖江城市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規劃》亦于2010年1月12日通過。雖然這兩個國家級規劃,一個被冠以承接產業轉移之名,一個被冠以生態經濟之名,但是,由于其地理上過于接近,而在功能與使命方面,有部分重疊,必然導致安徽與江西未來的劇烈競爭。特別是在在承接長三角的產業轉移中,安徽的皖江城市帶與江西東部的上饒等區域,存在最為直接的競爭關系。未來,這種直接的空間、地理競爭,將是惡性競爭的肇源。在城市群系列中,環鄱陽湖城市群,就是鄱陽湖生態經濟區的演變,而江淮城市群,則在皖江城市帶的基礎上演變而來。
在32個城市群中,我們可以看到非常多的直接競爭對手。如在第一個層級的城市群中,長江中游城市群與中原城市群,未來將爭奪中部崛起的龍頭。在建的系列城市群,如武漢城市群,長株潭城市群,江淮城市群等,這幾個城市群產業結構類似,在爭奪東部產業轉移的過程中,將成為直接競爭對手。
而在潛在城市群中,豫皖城市群與鄂豫城市群、將成為最大的競爭對手。近年來,湖北和河南,均表示自己是中國經濟地理的中心,均要成為中部崛起的龍頭,不僅其核心區的中三角與中原經濟區成為競爭對手,連涉及到其邊緣崛起的大別山振興計劃,亦將成為直接競爭對手,豫皖城市群與鄂豫城市群誰先成為國家戰略,關系到湖北與河南崛起的中誰可得到更多國家扶持。
中國的同質化競爭,微處是產業同質化,而在宏觀方面,則是城市乃至城市群發展的同質化。眾多發展程度類似,地域相近,資源稟賦類似的地方同時構建城市群,同時上升為國家戰略,奉行類似的發展戰略,或者會適得其反,造成內耗。
城市群不可濫竽充數
陽光普照,人人有份。
雖然本次的城市群規劃,照顧了各地求發展的訴求,但是,卻存在嚴重的拉郎配,充數字的弊端。
在有關城市群的各項指標中,首要的一項是人口密度,法國地理學家簡·戈特曼在1957年提出,城市群人口應在2500萬人以上,國內則有學者提出2000萬人的標準;如果以此為標準,則中國的32個城市群中,有一半將不達標。
其次是經濟密度,國內有學者認為,城市群的濟密度大于每平方公里500萬元,,由此,中國的多數在建城市群,以及潛在城市群,將不夠格。尤其是一些西部城市群,如蘭州城市群,銀川城市群,拉薩城市群等,是典型的地廣人稀,單位產出低下,是否適合建成城市群,值得疑問。
其三是核心城市與外界的密切聯系,以及公路,鐵路,航空,水運等交通網絡。在7個潛在城市群中,這種情況更為明顯。,豫皖城市群與鄂豫城市群本來是振興大別山區的重要抓手,一直以來,中部崛起不能形成合力,根源就在于在中部崛起的最中部地區,亦是鄂豫皖三省之間,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塌陷,而這一塌陷的形成,很大原因,就在于交通不暢,而這一大短板,在短期內很難彌補,兩大城市群的出籠,太過理想主義。長江中游城市群和中原城市群,目前還處于承接東部產業轉移的階段,尚且未能完成崛起, 豫皖城市群與鄂豫城市群的設立,似為時過早。
不僅國家規劃32個城市群過多,各個地方亦 在國家城市群的規劃帶動下,推出了省內城市群計劃,如山東提出“五位一體”的總布局,打造南承滬寧、北聯京津、東接半島、西啟黃河中上游的樞紐型城市群。黑龍江亦要打造以牡丹江和佳木斯為兩極,雞西、雙鴨山、七臺河、鶴崗為支撐的東部城市群。
過多過濫的城市群規劃,很自然出現拉郎配,湊數字的現象。搞32個城市群,裝12億人,畢其功于一役,這種戰略構想,過于簡單粗暴。城市群的發展,是城市發展到一定階段的自然產物,絕不可拔苗助長。
去行政化預迫在眉睫
中國經濟的特點,是既具備市場經濟的基本要素,同時,權力對于經濟的干預亦很大,實行的強政府與強市場的模式,與西方的強市場弱政府模式不一樣。
在城市群的形成過程中,市場與權力的兩大力量,亦是交替出現。珠三角與長三角成為中國經濟最重要的兩級,大家公認是市場經濟造就了這種奇跡,但是,如果改革開放之初,國家不選擇珠三角作為改革突破口,亦很難說當下珠三角就可以率先崛起。
在當下的城市群中,已經出現的一些問題,如產業不協同,國家對于不同城市群的扶持力度的差異等,均與權力干預有關。
關于誰是中國經濟的第四級,湖北與重慶,河南爭奪激烈。湖北捆綁長江中游城市群,向國家申請,懇請明確武漢國家中心城市定位,而重慶則捆綁四川,推出成渝城市群,一個直轄市和一個大省組合,河南則聯合河北,安徽部分城市,將中原城市群進行擴容。到底誰可率先勝出?目前,國家方面并明確的表態,這是一個好事,一旦表態,就會出現傾力扶持一個地方,而忽視其他地方的局面。珠三角和長三角的崛起,爭議不大,但是,京津冀的崛起,卻爭議巨大,一個很大原因,就是北京和繼起的天津濱海新區,得到了國家太多的扶助,而這對其他地方是不公平的。用國家巨大財力砸出來的繁榮,和自我生長,具有造血功能的繁榮,有本質的區別。
未來的城市群,急需打破權力主導的體系,讓市場起到決定性作用。
來自:中國建筑新聞網